1988年的月光与南园旧事

大姐和二姐已经趴在上面睡着了，二姐的口水滴在稻草上，洇出一小片湿印。

父亲往车板缝里塞红薯干，那是去年收的红薯切成的，晒得干硬，能咬得咯嘣响，

是路上给孩子们充饥的。他数了数，一共塞了十七块，正好够来回的路程。

那头花母猪趴在猪圈里哼唧，看见母亲拿着草绳过来，就把鼻子拱在她膝盖上。

母亲给它系铃铛时，手有些抖，草绳在猪脖子上绕了两圈才系紧。“叮铃”一声，

清脆的响声划破夜空，惊飞了房檐下的燕子，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到槐树上，

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。父亲赶紧嘘了一声，声音里带着血丝：“轻点，

别把隔壁王大爷吵醒了。”母猪似乎知道要出门，蹭着母亲的腿不肯走，

嘴里发出“呼噜呼噜”的声响。母亲拍了拍它的背，低声说：“乖，到外婆家就有麸皮吃了。

”猪耳朵动了动，总算跟着挪动了脚步。我在母亲肚里踢腾了一下，

像是在回应这场秘密的迁徙，母亲疼得弯下腰，父亲赶紧递过一块湿毛巾，

擦着她额头上的汗。四、夜路上的星与影平板车碾过露水时，已是后半夜。天上没有云，

星星密得像撒在黑布上的盐粒，二姐醒了，趴在车沿数星星，把北斗七星认成勺子，

还说勺柄指着的方向就是外婆家。大姐用破手绢蒙住我的眼睛，

那手绢上还留着洗不掉的红薯汁印子，她贴着我的耳朵说：“弟弟别怕，

查岗的手电筒照过来就装睡，像咱家猪一样。”母亲牵着猪走在车旁，布鞋底子磨着碎石路，

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，像有人在黑夜深处织网。猪时不时停下来拱路边的苜蓿，

父亲就得拽紧缰绳，缰绳是用牛皮搓的，勒得他手心生疼。月光顺着他手腕的汗滴往下滑，

在车辙里砸出银闪闪的坑，坑洼里映着星星，像谁把天空打碎了铺在地上。

路过村口的打谷场时，父亲突然停下脚步。远处传来狗叫声，还有隐约的手电筒光柱在晃动。

母亲赶紧把猪赶到草垛后面，自己也蹲下来，用身体护着平板车。大姐把我和二姐搂在怀里，

捂紧我们的嘴，我能...